摘自chinesegood.com

我认识的慈济义工们

(美国)伊犁

 

  近年来我常听到慈济在世界上种种善行,又听说证严法师被民间比作特雷沙修女,有人提名她为诺贝尔和平奖得主,于是,我对慈济世界有了好奇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接触了“慈济”这个华人主持的慈善机构。我不属任何教派,也一向对宗教认识不深,这次的接触,使我感触最深的就是那些慈济的义工们。义工,在中国大陆叫作志愿者,在台湾和美国也叫作志工。替慈济出钱出力的,固然有不少社会名流、专业医生、高级知识分子,但是更多的却是默默无闻的义工,他们之中有平凡的家庭主妇、老年人、学生、职员、保姆……,总之,义工不分贫富,不分尊卑,不分老少,不分宗教信仰,不分地域和国籍,真令人惊讶和感动。

  九年前慈济在美国设立了第一分部,现在慈济在美国已有四十六个分部,而慈济的义工们却已有成千上万个了。那是在慈济美西分会成立七周年庆时,我认识了C。她是分会负责人之一,为了筹备年庆,她忙得不亦乐乎。我在蒙诺维亚市的静思堂见到她时,觉得她真是个闲不住的人。我很想和她好好谈谈,可是她一边谦虚地说自己没有什么好谈的,一边利落地在擦拭着地板。

  C是个温婉清秀的中年妇女。她年轻时离异,带着幼子苦苦支撑生活,后来她来到美国,开始做保姆。有一次,她看到慈济开设的义诊中心。义诊中心不仅免费为贫苦人治病,对病情严重的,还负责转院并争取免费,这使她很感动,于是发善愿,要做工挣钱捐一间病房。这样她到餐厅去当女侍,每周工作七天却不怕辛苦,果然,只半年时间她就了却了心愿。平时,她常常到医院、孤儿院、养老院等处去做义工,每当她为那些病患者和受到人间磨难及创伤的人服务时,她更加珍惜自己眼前拥有的一切。她觉得做义工不仅仅只是付出,同时自己也是最大的受益者。她说起自己的一位同学,从小生活贫困,看到别人住房宽大,经济宽裕,一直感到自卑。有一次她做义工去家访,对方一家九口挤在六平米的房间,其破旧贫困的程度,完全出乎她的想象。相比之下,自己五口人住了三房一厅,为什么还总是不满足?从此,她不再羡慕别人,而且,总是尽力去帮助那些更贫困更需要帮助的人。

  我认识的第二位义工是D。她是个新闻记者,丈夫是个地道的美国人。D从1985年就开始在美以美会医院做义工。每周日的上午,她必定在医院替病人服务。这时,慈济告诉她,阿罕巴拉社区医院急需一名中英双语义工,虽然她的时间已经很紧,但还是义不容辞地接受了这份义工。这样,她每个月必须付出七十个小时参与社区服务。

  1993年慈济在美西成立门诊部时,又请她担任义工培训工作。因为她有多年做义工的经验和体会,便整理出一套义诊中心的“义工守则”。她知道,义诊中心在美国推动医疗志业,决非某一个人或几个人可以承担的,必须依靠群策群力,发挥众人的智慧和力量才行。义诊中心的不断发展,就是靠着无数义工们的默默奉献支持着。D就是像义工大队的“妈妈”,责任重大而事情又非常具体琐碎。

  有一次,一名菲佣患者到D那里告状,说义诊中心有种族歧视。她经过调查,了解到这菲佣求诊时,义工们照例请她提出财务及每月所得证明时,她竟然很生气,说义工怀疑她的身份故意刁难她。这种委屈,义工们时常遇到。他们谁也不愿意让这种无端的流言蜚语影响义工队的形象。而作为义工们的“奶妈”,D只得担负起安抚和疏导的任务,对各方面作细致的工作。

  许多年来,她争分夺秒地做事,也受到不少挫折,但是她看到五年来义诊中心免费救治病患四万八千余人次,病人中除了华裔外,大部分为拉丁裔、非洲裔、越南裔、菲律宾裔等,他们还定期组织医疗队赴墨西哥、南加州的贫民区等地出诊。在这一切成绩中,有她这个老义工的一份奉献,一份爱心,这就足够了。

  说起墨西哥,一般人首先想到的是热情洋溢的踢踏舞,大草帽,大摆裙……。其实,墨西哥的民族很多,百分之七十五的人口为混血儿。墨西哥的低收入家庭占了百分之八十,教育水平很不理想。墨西哥西岸北部的提娃那,与美国圣地亚哥为邻,半数为沙漠地带。R曾在提娃那开过饭馆、澡堂,后来移居圣地亚哥。1994年慈济要推动国际赈灾,因为她会西班牙语,又很熟悉墨西哥人,于是请她去提娃那调查。作为义工,她答应了,可是她以前从未去过贫民区,所以心里七上八下地没有底。但她还是积极开始行动,找了许多旧衣旧鞋,在提娃那一路打听着开车上山。在山腰一片滚滚黄沙之中,看到一望无际的破旧褴褛的贫民窟,她惊呆了。天啊!这比香港的木屋区还可怕。这哪里是屋?只见一块块厚纸板、薄木板、破铁皮等等搭成的一个个四方盒子,顶上盖块塑胶布挡风雨。居民既无电也无水,过的哪里是人的生活啊!她鼓起勇气,走进这些没有门没有路的方盒子中,一面送衣鞋一面打听哪家最需要帮助。后来,她在区长的带领下,一共探访了八十家,把一些老弱病残,子女众多的贫困户记录下来。

  四年来,她代表慈济去那里发放了六次捐赠物品。提娃那的区长深受感动,也作了慈济的义工。在他们的影响下,又有许多居民加入了义工队伍。有一次,一位患急性肺炎的男人,躺在八平米的木屋内等死了。当地的义工们发现了,立刻送医。慈济基金会给她五十美元作医疗费。他回家后,义工们又轮流照护他,每六小时给他打针吃药。邻居们轮流给他送饭,直到他病愈。类似这样的事很多,令R十分感动。1996年,只用了六个月,慈济在提娃那建立了一所小学,创下了墨西哥有史以来建校最快的记录,也因此刺激了他们将计划已久的一所中学提到日程上来。尽管建学、择地、策划、行政手续、工程问题等等,使R忙累不堪。但她始终如一,无怨无悔。R每周去小学一次。她还负责调查每班前五名学生的家庭状况,选出三名发给奖金、制服、书包文具等。看到一天天得到改善的提娃那,她自幸参与了慈济的义工。她自豪地说:“这确实改变了我平庸的一生。”

  另一位义工E是义诊中心的医疗主任,一位肿瘤科专家。他是个基督徒,又是个“易经”迷。医生是个极其繁忙的职业,E则在百忙之中仍挤出时间来中心作义诊,实属难能可贵。他认为,知识分子要使知识化为力量,就要为别人服务。他说:“我要行动,要多做一点事。以行动来应验心灵的方法,有着非常深刻的意义。”作为医生,他常常看到一些十几岁的孩子得了癌症,看到一些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突然倒下去的悲剧。他觉得人生苦短,必须把握住每一天、每一小时甚至每一分钟,要尽一切能力作好自己的角色,但不要求过多。他发现当病人知道自己生命不再长久时,往往不是想赚更多的钱,做更辉煌的事业,而是会善待别人。古语说: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”,就是这个道理吧。但是,短促的人生不是一样应该让我们去贡献心力,善待别人嘛!这就是义工E医生的信念。他认为,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为人群服务,如此生命才有意义。对于自己的信念,E医生积极地去身体力行。他不仅无偿地在门诊部做义工,而且定期组织医疗队,利用周末休息时间,深入到各地贫困区去作义诊。为了提高义诊各部门义工们的医疗保健水平和基本安全护理知识,E医生每月都要抽出时间举办医疗保健培训工作。她先后开了心肺急救、预防注射、爱滋病感染与咨询辅导、临终关怀等课程。对那些智障或残障的义工,E医生也是满腔热情地为他们安排力所能及的合适工作,使这些常被社会遗忘的人,在义诊中心从事有益的工作,找到了接触社会、学习助人的园地。

  Q先生是个身心布满伤痕的人。他祖籍广东番禺。日寇侵略中国,战乱中逃往越南时他还不到一岁。长大后他又经历了亲人离散,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,后转辗来到美国。他们一家人来美国后,先是靠政府福利暂度温饱。后来Q先生去学厨艺,毕业后在饭店工作。他太太则在家照顾五个女儿。大女儿韵很懂事,边读大学边打工贴补家用。一家人虽然不富裕,但温饱祥和。夫妻俩经历了大风浪,劫后余生,只盼全家平平安安,养大女儿,将来各自找到好前程,全无其它奢望。谁知,1993年灾难又降临到这刚刚缓过一口气的Q家。韵是个二十来岁的妙龄少女。她既孝顺又勤快,是父母的掌上明珠,妹妹们的好大姐。年初她常常感到腹疼,转辗治疗。可是韵的腹疼与日俱增,止疼药完全失效。这时她才去了医院。可是四个月来,她在政府医院、州诊所一程又一程的来回折腾,不仅全家精疲力尽,可怜韵已被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。这时,韵才被确诊为直肠癌末期,无法开刀,被宣判了“死刑”。也在这时他们才知道有个慈济义诊中心,韵住了进去。

  在韵最后的日子里,疼痛的折磨使她只求速死。这时有几位慈济的义工常常去医院探望她,安慰她。有位喜师姐,在繁忙之中仍每天都去陪伴她。有时晚上很晚了,她也不忘去看看韵。在义工们的开导慰藉下,为韵减少了许多痛楚,也使他们一家人得到了很大的安慰。韵走了,Q先生一家对义工师兄姐们的热心诚恳,无私奉献非常感动。丧女之痛,使Q先生心情一直恶劣。喜师姐时常打电话来,除了安慰开导之外,很诚恳地邀他参加一些活动,加入义工行列,帮助一些比他更需要帮助的不幸者。他终于被说服,走出痛苦的深渊,每周末都参加义工活动。无论是指挥交通、打扫卫生、访贫问苦、发放救济……,只要是需要,他都尽心尽力、高高兴兴地去做。他希望在余生中,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多做些义工。

  和Q先生一样,B女士也是一个劫后余生的人。B女士家曾是柬埔寨富裕显赫的华侨。她十一岁时父亲虽病故,但遗嘱上已把房产、店铺等早归给了她母亲。所以她二十岁以前过的真是挥金如土的生活。直到1975年柬埔寨换了政权,她们一家开始逃亡,B女士与家人失散,三次经历死亡的边缘。如今说起来她仍心有余悸。1981年,她才几经周折来到美国,一边打工一边读英文,在难民营里认识了现在的丈夫,育有二子一女。本来生活还算过得去,但是B女士总觉得心理不平衡。想当年她家开金铺,从小就没拿金银珠宝当作回事。如今,却因一条金手链受尽了窝囊气。那是在五年前,她的金手链断了,到一家首饰店修理,取回来没有马上戴。三星期后,她戴时才发现修得不好,会割手。她拿回首饰店,谁知老板娘反咬一口,说她没付钱。拿出收据,老板则骂骂咧咧地扔给她五块钱叫她快滚。当着两个儿子的面,她不甘心被侮辱,指着店内的菩萨像说:“你敢对菩萨发誓,这链不是你们的,我就走。”老板粗鲁地把她推倒,她爬起来仍倔强地站着,老板将她推出门外并狠狠地打了她一顿。她倒地好久都起不来,两个儿子哇哇直哭。四周都是老板的熟人,没有一个人帮她,老板的弟弟还作证说她被打是因为她到首饰店内寻衅。

  此事她上告无门,请了律师,付了钱,律师竟然不出庭,连警察也说她是捣蛋的。她的丈夫也劝她忍了吧,不要以卵击石。这口冤枉气梗在她心里,使她如发疯般脾气坏极了,从此吵得家无宁日。多少次她都想自杀,或者买把手枪,先杀老板再自杀。这时,她偶然听到慈济开办中文班的消息。她和丈夫去给孩子报名时,感到既意外又新奇。为什么有那么多穿制服的人在忙碌?慈济不是一座佛庙吗?为什么没有人来上香拜谒?那些穿制服的男男女女,个个慈蔼可亲,忙碌地填写、讲解、指挥交通……后来她们才知道,这些都是慈济的义工们。有一次,她丈夫失了业,又逢胃溃疡开刀住院,慈济的许多义工师兄都去探望,并送去几百元救急,让他们夫妻非常感动。B因一直生活拮据,被亲友们看不起,彼此很少来往。法国的姨妈来美国探亲,也不来看她,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对她冷眼相加。她深深地体会到世态炎凉。可是,那些义工们非亲非故,为什么这么有爱心?为什么对她如此尊重和关怀?有一次,她情绪低落到极点,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毁掉自己。正巧,一位师姐来电话,让她带女儿去参加赈灾筹款活动。而她在电话里一直哭哭啼啼,隐隐露出想死的念头。师姐劝告带开导,让她无论如何要为孩子们想想。这个电话,救了她的一念之差。后来师姐常来她家,和她聊天,使她振作起来。这种真切的关怀,令她一辈子难忘。就这样,他们夫妻很快也参加了义工行列。自从参加义工队后,他们夫妇就象换了个人,虽然自己拥有不多,但他们愿意尽力而为。他们以他们的诚意,把自己多余的心力,全部奉献给义工队,尽一切可能去帮助别人。

  W女士是个性格比较内向的人,一向怕应酬,怕社交,也不上教堂之类的地方。因为她的丈夫在台湾工作,她带着两个女儿在美国,一家分两处,不仅不方便,而且使她感到很大的压力。当两个女儿相继上了大学以后,她更加体会到“空巢期”的可怕。尤其是好不容易离开母亲羽翼的小女儿,竟向妈妈宣布:“我需要成长,您和我之中需要保持空间,请不要常常打电话给我。”她过去一直以女儿为重心,一向没有自己。作为母亲,她一生的事业就是在经营自己的孩子,孩子长大了,她失业了。她开始参加合唱团,拜访朋友们,但仍解脱不了空虚和寂寞。有一次,在一个朋友家里,她看到证严法师的《静思语》。本来,她只是想随便翻翻的,谁知,一看便爱不释手。书中的话虽简单,却有着很深、很广阔的含义。而且,每一句话似乎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。

  就是这么偶然,W女士知道了这位不化缘,不接受供养,秉承着“一日不作一日不食”精神的证严法师。就是这么偶然,W女士结识了慈济。在友人的带领下,她走进了慈济,当起了义工。起先,她帮忙摺叠报纸、印文稿等等杂事。但是她总觉得自己还没有真正“走进”来。也许是缘分未到吧!她想。

  在慈济美西分会一周年庆祝大会上,慈济的义工们身穿白制服、蓝牛仔裤,有条不紊的指挥交通,笑眯眯的给大家送便当茶水、送水果点心。每个人都是那么温柔和蔼,让人感到十分亲切。而这一切,则给了一贯怕麻烦、不善交际的W女士极深的印象。她感到,做义工不应该仅仅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寂寞,它有着更深层的意义,不然为什么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士,包括新加坡、马来西亚、泰国、北美、澳洲、欧洲、日本……,他们放下自己繁忙的工作千里迢迢去那偏远的台湾花莲,只是想在证严法师创立的医院里当几天义工,聆听法师的早晨开示;或者,到各地去温慰世界上的贫寒苦众呢!W女士决心更深地投入到义工中去。她在做杂务的同时,又跟着负责老人活动的L师姐一起去老人院做义工。当她第一次接触那些表情呆板木讷、行动不便的老人时,着实吓了一大跳。她躲躲闪闪的,对老人连碰都不敢碰。但是,她看到L师姐像亲生女儿一样的为老人洗澡、剪指甲、理发;还聊家常,嘘寒问暖。老人们一见L师姐来就喜气洋洋的。这使她很感动,也极大的鼓舞了她。她深深地同情起这些孤苦无依的老人,于是尽力去帮助他们,安慰他们。W女士终于走出自我,真诚的献上爱心。在和老人接触多了以后,她也被他们的信任依赖和热诚所感动,于是更加投入。

  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事。住在她家附近有个年轻的美国姑娘珍妮,因为车祸两眼失明,腰椎以下全部瘫痪。而她只有二十九岁,差两周就要获得硕士学位了。她还曾是游泳救生员,一向非常活跃。可是,如今她只能住在疗养院,一切都要靠别人服侍。和珍妮一起住的还有五位病人,平时很少有人去看望她们。W女士每周三都去探望她们,受到极热烈的欢迎。珍妮生日的那一天,她们想给她一个惊喜。一早,珍妮妈妈就替女儿打扮,穿上漂亮的裙子。W女士做了大蛋糕,还带来几位小朋友替她唱生日歌。可是,珍妮在床上一直在哭,并告诉W说她想死,她的妈妈也难过得偷偷落泪。W女士劝慰她不要难过,说:“你看,我们都在关心你。你的妈妈每天都来陪你,做好吃的给你,还每天帮你复健……”珍妮痛哭流涕的说:“是的,要是没有妈妈和你们,我早已死了。”这时护士也插嘴说:“在大家的帮助下,你的眼睛已经渐渐能看到黑白了,你的右手也可以举起来了。”珍妮终于高兴起来,她说有一天她要和每个人握手。经过护士的批准,W女士切了一块小小的蛋糕,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,亲自一小勺一小久地喂给她吃。想当初,她是那么怕碰病人。现在,她常常的抚摸和亲吻他们,给他们以安慰和慈爱。同时,她也得到了无限的快乐。

  W女士干脆退出了职业工作,更加义无反顾的投身到义工中。不论事情大小,不论是苦是累,她都会自觉自愿的认真去做。比如,她去中国城扫街,整条街扫了几十袋垃圾。下周她再去扫,仍然这么脏。她从无怨言,虽然累得满身大汗,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喜悦。又比如,她站在街头募捐,一天下来腰酸腿疼,晚上还要一分钱一分钱地数清、分类、记帐……,但不管多晚,她都要当日事当日毕,决不拖拉。她做义工五年了,曾随慈济的人到过巴西、阿根廷、中国以及美国的四十多个州。他们去赈灾、济贫教富、办茶会、教手语,传播慈济精神。

  另一位女义工H,不仅美丽出众,而且从小家境富裕,读书升学工作,一切顺心如意。十五年前与丈夫来美国。她虽不工作,却每天会朋友、聚餐、游玩……,日程排得满满的,让H这个爱出风头的人总有机会展示自己。她就像一只孔雀,走到哪里都希望引人注意,于是穿名牌,戴贵重珠宝,极尽打扮之能事。日久,这竟成了一种病态,她对服饰的要求越来越苛刻,生怕跟不上潮流。丈夫给她的钱越来越不够用,而对千方百计买来的衣服首饰也越看越不满意。终于有一天,她发现自己不过是个金玉其外,内中空空的名贵钱包而已。想一想,她曾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,在台湾时,作过电视台的主持人,不仅仅容貌气质俱美,而且口齿伶俐,学识丰富。她觉得那时的生活充实而自信,可是现在,她岂不是在浪费生命。

  有一次,一个朋友介绍她去慈济看看。她说自己是基督徒。朋友说,为善不分教。并送她一本介绍证严法师的书。H开始并没有当回事,她想,不过是些老人烧香拜佛,筹款化缘救济这些个事吧。有一天实在无聊,她拿起这本书来翻,当她读到证严法师因山地妇女生病,因无钱而无法获救,于是自愿要成立一个为穷人服务的组织,经过一点一滴的努力,终于在花莲建立了一家医院。H对证严法师非常钦佩,她开始对证严法师创办的慈济发生了兴趣。这时,正值“孟加拉”风灾,慈济的义工们穿了制服,在商场、超市等门前募捐。H捐了钱以后,似乎觉得还不够。在一种希望奉献的精神鼓舞下,她走进了慈济义工行列。

  她每周有两天时间在慈济当义工。法师有一句话,“缩小自己”,给她的震撼最大。在她过去的半生之中,一向恨不得放大自己,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自己一身,恨不得自己永远第一。可是同是女人的证严法师,却说:“缩小自己,减低烦恼。”H是个聪明人,举一反三。她认为,缩小自己,不只是外表,更重要的心灵。H的个性极强,一向自以为是,咄咄逼人。这回她喝了慈济的“四神汤”:感恩、知足、善解、包容。觉得受用匪浅,整个改变了她的一生。她做义工后,有机会去帮助苦难的人,广种福田。但是她发觉最大的受益人却是自己。

  不久,医生发现她患了乳腺癌。这犹如晴天霹雳,让她不肯相信。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,想到在未来的短促生命中,应该做些什么。她首先想到,要在医院一边治疗,一边到病房当义工。她开刀的那天,恰好家人都不在美国。她也不想惊动更多的人,只悄悄的告诉了J师姐,就自己住院作了手术。第二天,她从麻醉中醒来,只觉右手麻痹完全不能动。她心里空空的,感到十分孤独。这时门外探进一颗脑袋来,是J师姐。她轻问:“H师姐,我们可以来看看你吗?”H自然十分乐意。但是她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看她。门卫不能让太多的人一下子进来,所以他们都在楼下排队等候。她更加坚定了决心,更好好把握时间,作好慈济的义工工作。休养一段时间后,H迫不急待地回到慈济去做义工。在住院时,她看到晚期癌症患者所受到的煎熬与痛苦。加之一年以后,她年仅三十一岁的妹妹又因胃癌去世。从此,她对癌症病人特别照顾与关怀。癌症病人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以外,一般多是精神沮丧,情绪低落。H每次热心地去探访他们时,总是刻意地穿一些活泼暖色的衣服,打扮得神采飞扬,让病人看了开心。这些身患癌症的人看到她,常常会问:“我以后也会象你一样健康,一样快乐吗?”H便现身说法,充满信心地说:“会的!”她以一种充满希望的旺盛的生命力支撑着自己,并极力把乐观与希望之火传给别人。

  H还担任慈济文宣组的工作。她说,慈济在美国白人社会还鲜有所闻。于是,她努力加强与美国报纸、电视、重要机构等方面的接触,投寄通讯、说明书,邀请参加活动和采访报道等。除美国外,还有拉美,南美、澳洲、非洲……,她希望和全世界各地人士加强了解,扩大联系,争取更多的人了解中国,了解慈济,加入到“大爱”的行列里来。在全身心的投入义工之中,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病痛,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

  我认识的慈济义工越来越多,因为篇幅所限,这里只叙述了很少数的几位。他们都是和你和我一样的极普通的人,本着“为世界献出一点爱”的精神,走到慈济的义工队伍中来。但他们从不愿宣扬自己,所以,我写他们时会将真实姓名隐去。许多年来,慈济的义工队伍不断扩充,壮大。凡是在需要的时候,都有慈济义工在默默奉献,凡是在需要的地方,也总是有慈济义工的身影出现。“哪里有灾难,就将援手伸到哪里”是他们的宗旨。为了世界各地救灾,如孟加拉风灾、中国大陆的水灾、地震,战乱国家的难民……,他们常常不辞劳苦,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勘察筹划。同时,更多的义工们则积极参与募捐赈济工作。不论是冒着严寒风雪,还是顶着烈日酷暑,他们在街头劝募、举办园游会义卖,永远是一副温文有礼、诚恳可亲、永不知疲倦的样子。另外,他们还建立了骨髓资料中心。骨髓检定实验室设在美国慈济义诊中心内,目前有六位义工,都是生物、化学、医学或骨髓捐赠领域的专业人士。并且有大量的义工作着“慈悲入骨,髓缘布施,重燃癌病患的生命之火”的宣传工作。无论是济贫教富、诊疗护理、慰老怙幼、人道关怀、赈灾救难、环境保护……,义工们都认为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。他们不管是来自何方,经历各异,心态如何,但做慈济义工却是自学自愿。他们付出的不只是心智、劳力、时间和金钱,还有“爱”。“给人欢喜是天使,救人苦难是菩萨”。但是,我相信,慈济的义工们却很少想自己是天使或是慈萨,他们以平常之心,默默的为世界的美好添上一丝亮色。

  愿世界上有越来越多的义工或志愿者,愿人人都成为世界的义工或志愿者。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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